第88章 打工人的第八十八天(1 / 2)
正在此时,听得一声巨响,原本昏暗的石板之间突然光芒大作,古旧的德勒斯顿石板不知为何濡染上一层乳白色的光晕,如同刚才雾仁触碰它那样,但是比之前更为盛大,也更具慑人的压迫感。
石板在这一刻似乎活了过来,更直接的征象是作为石板主动孕育出的身体,雾仁感到不由自主的战栗。
但看一旁的比水流,只是稍稍迟疑了一瞬,转而低低笑出了声,这笑声和他说话的语气如出一辙,规整甚至可以说彬彬有礼。
磐舟天鸡则宠溺地看着比水流,摸摸嘴唇边上的胡茬,推着轮椅凑上去方便对方坐下。
而御芍神紫口中喃喃着“多么迷人的造物”之类没有具体意味的赞美,对着异样的德勒斯顿石板露出了痴迷的神色。
“雾仁君,你看起来很疑惑。”收拢笑容后,比水流询问。
雾仁没有搭话,但比水流却自顾自说了下去,“看起来非时院的实验室没有向你解释德勒斯顿石板、威斯曼偏差值和王权者之间的外在联系。”
“王权者的诞生可以通过威斯曼偏差值检测,德勒斯顿石板也会有相应的反应。”
“王权者的陨落同理。”
周防尊。
只有他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在此之前就摇摇欲坠,更何况他还想杀死无色之王为多多良报仇。
看起来宗像礼司的劝说没有奏效。
本来按照无色的水平,周防尊或许还能再撑一段时间,但是有雾仁从中运作,一方面激化了HOMRA和Scepter4的矛盾,一方面又让HOMRA比比水流的预期更快得到了无色之王的资料,更快促成周防尊复仇的同时,也更快将赤之王推向了黄泉之路。
胸口耳环的灼热感已经到了不容忽视的程度,多多良似乎对现在的状态有所感知,雾仁不得不承认,某个金发青年与周防尊之间的羁绊,哪怕隔着阴阳,也无从斩断。
【解封石板所剩时间,十五分钟,请宿主尽快完成强制剧情。】
雾仁轻松按下胸口,似乎这个动作就能把多多良所有外泄的情感一并封印回耳环,他再度抚上德勒斯顿石板,黑色衬衣下薄薄的肌肉慢慢绷紧。
无需旁人多言,鲜活的肉/体与冰冷的石板相触的那刹,有机质和无机质之间构筑起双向的无形连接,这具肉/体本就用于盛放石板诞生的灵智,雾仁觉得仿佛回归了人生最初的状态,刚才一瞬间的战栗与不适被完全涤荡,只余通体舒畅。
作为连神明也无可奈何的大妖,其诞生大概可以细数回伊邪纳岐伊邪那美这两兄妹还没有开始造物之前,但那时他身在山野之间,无灵智也无记忆,只是朦朦胧胧有一点对周遭世界的印象,仿佛新孕育的生命尚处在羊水包绕中。
而后是初具灵智,自我修炼,人挡杀人,神挡杀神,直到最后,成为名慑一方的“恶罗王”。
恶罗王......这个称呼不知道是谁最先开始叫的,他总是记不清蝼蚁的面孔,无论是兴之所至屠戮的村落和城邦,还是偏野之所远行的旅人,一群或是一个,与他而言,并无差别。
但是妖怪和凡人战战兢兢说出这三个字的神情却莫名取悦了他,“王”,一听就威风凛凛,就像他曾经羡艳的出云国的神明。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对自己终于拥有了“名字”而沾沾自喜,神明通过“名”与人世形成羁绊,世人以“名”供奉神明,如果能将自己的名字深深刻入那些凡夫俗子的脑海,四舍五入他也算有了和神明一样的待遇。
“‘恶罗王’?谁问你名号了,名字懂吗名字,没有名字怎么和你结拜当兄弟啊白痴。”
名叫“巴卫”的狐狸鄙夷地端起满盏的酒杯,神色淡淡地刺破指尖
,往里面滴入鲜血。
歃血为兄弟,那一日,在痛快入喉的烈酒中,恶罗王第一次知道他其实并没有名字。
此后的日子里他想过自己给自己取一个名,但是很遗憾,恶罗王大人将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杀戮游戏上,午夜梦回每每暗自下定决心要给自己找个霸气侧漏的名字,但是转头天一亮,就嫌麻烦搁置了。
嘛,反正身边有兄弟有手下,还有随处可找的乐子,有没有名字干系不大。
所以“恶罗王”三个字一叫,就叫了千年。
后来作恶多端的恶罗王被封印入雪山巨石,他有数不清的时间来复盘从前短暂又漫长的自由人生,思来想去总是觉得,说不定就是因为没有名字,巴卫才会离开自己去喜欢某个叫“雪路”的女子,否则“歃血为兄弟”,这杯酒不该喝了不作数。
——如果有一天能出去......不,他终有一日会出去。
雾仁觉得自己的心口隐隐传来抽动的痛意,丝丝缕缕,又绵绵不止。用这具身体的时日久了,竟然也无师自通地学会了人类对感情的分类与命名,原来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就是所谓的“孤独”吗。
“打扰了,那边有人嘛?”
“初次见面,我叫毛利雾仁。”
哦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毛利......雾仁,啧,怎么随便哪个路人都有名字。
“啊,我要走了,和母亲的最后一次交流竟然是争吵,好不甘心啊,我能向你许愿,帮我向她道个歉吗,作为交换,我的身体你可以随便使用,拜托了!”
许愿?这个傻傻的人类是把他当成什么神明了吗,笑话,向恶罗王许愿,怕不是嫌命太长......哦,不对,这傻小子已经死了......算了,随便他吧。
“可以。”恶罗王听到自己一时兴起的回答,和这种鼠辈有联系虽然丢脸,但是如果身体能用的话也不是不行,而且如果不可以用,直接死掉也好过在黑暗里几百几千年地待下去。
再次睁眼的时候,一向荒芜的视野中竟然有了白色的光点,细碎如金,影影绰绰。光......他有多久没有见到光了。
“雾仁,我可怜的孩子......”
女人近在咫尺的呼吸令他眩晕,他仿佛听到了某块干涸的泥土窸窣破裂的声音,再三感受,发现竟然源自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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