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狠狠关上了门,张明生一手扶着我,纵使想伸手去推,也作用不大。

门再次关上,上锁,纹丝不动。

这下完了。

昏暗的灯光下,张明生转头看我,脸色铁青。

他问:“你刚才说,我跟他一样?”

我疼得腿在打抖,看着他睫毛浓密的眼睛,欲言又止,想了想,开口:“关键时刻里不应该吵架,坏人不会像电视剧里一样给足我们时间。”

张明生盯着我,盯得我浑身不自在,刚才放出的豪言壮语也骤然落地,尴尬地簇拥在我们的周围。

半晌,他叹了口气。

他伸过手扶我,走到墙边让我坐下靠好。

“你说我跟他一样,我会伤心,”他说。

他忽然软下来的态度使我愣了一下。

“不过,我不会杀他的,放心吧,”他也坐了下来,跟我肩靠肩。

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膝头,轻声开口:“我在想,你和他有什么不一样。”

“想出来了吗?”

“没有,”我垂着头苦笑,“究竟哪里不一样,难道就只是我喜欢过你?”

刺啦一声,张明生撕开衬衫,扯下一条布,包在右手上,他好像回归了平静,说话语气也没什么起伏,他讲:“你为什么喜欢我。”

“因为,”我看向他,以一个有些偷偷摸摸的角度,我从未提起过,但如今不知道为什么,我已经不羞于坦诚,“我第一次见你,你放烟花给我看。”

曾经张明生询问我,我只当他在羞辱我。

但事实上,我是想告诉他的。

没有人能在怀揣着一份心意的时候不想脱口而出。

“你爱看烟花,”张明生对上我的视线,那双眸子宁静无波。

每当他这样的时候,他十有八九讲不出我爱听的话。

我笑了,不再看他,而是看向自己的手心:“我只是想,为什么可以有人这么潇洒,不在乎别人怎么讲,只做自己想做的事,甚至是一时兴起想做的事,还能做得那么漂亮。”

“我从没见过那么漂亮的烟花。我也想做我想做的事,有一家我很喜欢的餐馆,因为忙,我很少去,其实我也很喜欢跑步,但我从没参加过什么马拉松比赛,业务的也没有。”

“我的世界,好像只有一个房间那么大,固定的路,固定的地点,但就这样一个房间,我小时候也期盼了很久。”

张明生没在接话。

“好了,我说完了,现在交换,你喜欢什么,”我往后靠,闭上酸涩眼睛,实在太痛了,我随时可能晕过去,我强打精神,佯装出活力充沛的语气,问,“张明生,就现在,说出一百件给我听。”

第74章 七十二

我第一次见张明生,他还是一个驱车上山放烟火的年轻人。

我再次见到他,他开着自己最爱的车寻死,在挤压变形的空间里,他明明看了我一眼,却在我呼喊出他的名字后,闭上了眼睛,仿佛他已经将死当作归宿。

后来,再后来,他一边是人人称赞的张生,一边做与祖父抗衡的逆子。在外天衣无缝,努力工作的同时,也争抢着扩大自己的版图。在家他大多时间都称得上温和,说话声音轻柔。如果没有那些由我破出的意外,两个小孩会一直在他麾下。

唯有踏上电梯的那一瞬间,唯有一步步靠近我的那些瞬间,唯有他来到我身边的那些瞬间,他贴在身上的一切,金箔或夜行衣,都层层剥落。四目相对之时,我也被他从他亲手制造中的茧中脱出来。

我始终不够了解他。

我有理由相信,他一开始就只是找几个人偶玩一场成年人的过家家游戏而已。

事情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生改变,是我意识到张明生亦有自己的困惑的时候吗?无所谓才能造就没有突破口的疯狂。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有所谓了。

当初是我救了张明生不假,或许,张明生是在这八年中慢慢活过来的。

狭窄的密室里,张明生被自己看不上的低级变态困住。我一面幸灾乐祸,一面忧愁。但看到他还有心情慢慢包扎伤口,一定是留了后路。我也认命地后仰,强撑着不让自己昏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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