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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从小到大都爱干净,不喜欢见血,再加上他手下多的是替他做事的人,能让他亲自出手去杀的人应该不多了。我还记得他在我身上做过最恐怖的事,用钢笔尖扎入我的大腿,在皮肤表层留下淡淡的蓝墨。待到伤口愈合,那一点蓝仍含在皮肤下面,像纹身一般,只有再经受一边疼痛,才能将它剜出来。这是他的风格,不打断我的手脚,也不向我注射什么成瘾的药剂,只在我每一次因逃跑而受伤后,安静地将我拖回去,抱回去。
我很少回忆这些细节。它们被我搁置在记忆深处,上了重重的锁,再包上层层的肉。我以为这样就能忘怀。但时间久了,一切我不敢面对的,在我的心里,凝成了一颗肿瘤。
我现在不得不劈开它,取出我与张明生朝夕相处的记忆,来判断那段话的真实与可靠性。
他给了他们选择,是有些戏谑,但十分诛心的选择。
查到他们太过轻易。经手那一桩未找到人的豪门失踪悬案后,这几个人竟然步步高升,一下子就引起了张明生的注意。他归家一段时间,一定查到了一些张氏集团与这些警察之间的钱款来往。
我相信张明生一定向他们证明过,他有能力布置一间密不透风的考场,以监督他们自杀。
只是,为什么?
张明生想观察出什么?
他的讲述十分平淡,只在说出“他们都选择了自杀”这句话时挑了挑眉毛。在当初的张明生眼里,这群人甚至都没有做出回答,就纷纷按要求选了个地方上吊自尽。一个接一个,像商量好了一样。张明生看到新闻时有些惊讶,但也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当年,他们就因为钱抛弃了良心,现在又因为家庭与后代的富贵,抛弃自己的生命。张明生想,在这些人的观念里,一向是金钱价更高的,到死也践行,倒也算始终如一了。
直到第一个无辜的普通警员的尸体被人发现,警方宣布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且向公众宣布更多细节,并征求线索时,张明生才意识到,有人利用了他,利用了他的局。
他们不是自杀,而是被谋杀,案发现场,有不甚明显的,第二个人在场的痕迹。且这些痕迹随着新的受害者不断出现,而变得更加明显。
凶手从杀人中得到了乐趣,他开始变得癫狂,在挑衅警方的边缘游走徘徊。
张明生说,这或许也是对他的挑衅,他能感觉到。但他始终没有追查到那个人究竟是谁。他猜测,对方也一定很想知道他的身份。
我也有问张明生,问他为什么不怀疑是张耀年做的。
张明生离我很远,他微微偏头,看着别处,讲道:“我不是没有怀疑,不过他根本不介意向我透露他动了手脚。我想就算那些人去自首,供出他,他也不会有什么事。口说无凭,那些人没有证据,却收了他的好处。”
张耀年暧昧的承认,却没有披露任何细节,即使张明生录像录音,也没法用作证据。他无非是想击垮张明生,警告他,自己杀得了他的父母,自然也可以轻易摧毁他,这样才能让长孙拜服在自己手掌下,让他受自己控制。
我不知这是不是和张明生当年飙车寻死有关。
不过他活过来后,频频跟张耀年作对,我想他威胁这些警察的事,大概也有意无意地透露给张耀年:你看,你的人都已经出事了,你怕不怕。
爷孙博弈,暂且先不对彼此下手,就只是步步恐吓,就看谁的心理素质好。
我问他:“你当初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告诉你做什么,难道放你出去查案?”张明生说得十分坦然,“而且他们的死,确实也和我有关。见他们死了,我也很开心,你想算在我头上,我也愿意承受。”
我瞠目结舌,不可置信地瞪他一眼,气冲冲地离开了。当初不告诉我,是为了让我收心。现在告诉我,依然是要留住我。我毫不怀疑,他也确实是把自己当作凶手,只不过意外被人窃取计划,意外成了他人的合作伙伴。
走出去老远,我的步子才慢下来。我心里明白,张明生并不是没有其他怀疑的人选。阴雨天,我匆匆离开墓园,外套一片潮湿,重到有些坠肩膀。
张耀年在那通电话里苍老的声音还响在我的耳边。他曾经也要收买我的老师。据他所说,老师拒绝了,线索却被同僚利用,张明生不会放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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